冰凉的水珠沿着她的领口淌了进去,密集的雨势把她彻头彻尾浇了个彻底。
但这都比不上她的心凉彻骨。
雨帘像是迷雾一样,模糊了周围所有一切的事物。
阮小沫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还能去哪儿、还能做什么?
去医院么?
可见到妈妈之后怎么说?
她不能让妈妈担心,更不能告诉她父亲把自己赶走了……
对了!
还有那些杂志!
虽然妈妈没有再当模特了,但依旧习惯每天翻阅一些时尚杂志。
刚才那些杂志里,似乎还有好几本医院护士会定期拿给母亲看的时尚杂志!
她不能让妈妈看到那些杂志!
阮小沫拔腿狂奔起来,顾不得脸上的雨水和几乎看不清的前路。
忽然,她脚底一滑,重重摔倒在地上。
膝盖被擦伤,鲜红的血丝迅速冒了出来。
雨水像是开闸的水龙头一样,把那些鲜血冲刷掉,很快有冒出新的来。
阮小沫像感觉不到膝盖上的痛,拼命爬起来,一步一步继续往挪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哭,她不能哭,她不能让妈妈看到她这幅样子……
她的身影在大雨中停了下来。
世界在风雨飘摇中。
她孤立无援,什么都做不到……
那种无力的感觉,像是无孔不入,从她的每个毛孔、每次呼吸里钻了进去!
阮小沫仰起头,任由雨点砸在自己脸上。
湿透的衣服带走她身体的温度,她的四肢因为寒冷逐渐僵硬。
裤兜里忽然传来一阵一阵的震动。
阮小沫睁开眼,视线空洞。
伴随着雨声,还有她手机的铃声。
她麻木地拿出电话,接听了。
“小泡沫!你在哪儿?我看到杂志报道了!”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女声:“你家里该吵翻天了吧!你爸打你了吗?你后妈肯定又借机挑拨了吧……”
电话那头的声音叽叽喳喳,是阮小沫熟悉的声音。
“在你家附近?好!你找个地方先避避雨,我马上过来接你!”那个女生说完之后,立马挂了电话。
阮小沫被冻得面色发白,挂了电话之后,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
妈妈会看到这则抹黑她的报道的恐惧、手术费的压力、父亲对她们母子的不关心……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巨大的压力,劈头盖脸地朝她袭来,如海浪般,要把她压在深沉的海底。
冻僵的手渐渐握不住手机,手机咚地坠落在地上。
她没去捡,而是渐渐地蜷起了身子,蹲在地上。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阮小沫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膝盖间……
一辆黄色的出租车在别墅区附近停下,一个女生慌忙叫了声:“司机师傅,麻烦你稍微等下啊,我去接个朋友!很快就过来!”
女生撑开伞,匆匆冲到雨中四下张望。
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辆银灰色的高级跑车停在那里,而高级跑车的后面,跟着好几辆款式低调的黑色豪车。
女生没有在意,这边别墅区本来有钱人就多,路边停着豪车很常见。
她撑着伞往前跑了两步,恰好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那里,高大的身躯挺拔倨傲,身后的黑衣保镖尽忠职守地为他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
雨水沿着伞沿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水花。
这一幕,简直像是电影里的经典画面一样。
不过自己现在可没时间欣赏,小泡沫还等着她去接呢!
女生再度跑了几步,忽然就愣愣地停下了脚步。
她看到男人从地上扶起一个女人,一个被淋成落汤鸡的女人,狼狈得一塌糊涂。
女生眼睛睁大了些,惊诧了下,那不是小泡沫是谁!
小泡沫似乎是昏过去了,直接被男人打横抱在怀中,走向了前面那辆银灰色的跑车。
女生心头一急,连忙往前跑去,嘴里还喊着:“哎那谁!等等!等一下!”
银灰色跑车毫不留情地飞快起步,像一颗银色的子弹,嗖地消失在密集的雨幕中。
身后的那些黑色轿车也相继跟上。
女生追了两步,可凭两条腿怎么可能追得上。
出租车缓缓开到她身旁,司机师傅探出头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这个女生,敲了敲车窗:“哎姑娘,看来你朋友被人先接走了啊?”
女生呆呆点头,随即有些不放心起来。
那个男人的脸在雨势里看不清楚,但她知道小泡沫平时男女关系很简单,走得最近的也就墨家少爷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时候钻出来的?
但这个男人丝毫不在乎被她一身脏兮兮的泥水会弄湿自己身上的高级西装,二话不说直接把她打横抱在了胸前……
这么看,似乎……应该对小泡沫还不错的样子?
那是……男朋友?
小泡沫什么时候交了这样的男朋友了?
女生拉开出租车的车门上了车,看来,她只能等今后再问小泡沫了。
靳烈风把阮小沫放在车后座上,车窗外灰蒙蒙的景物不断倒退,雨点打在车窗上,噼里啪啦作响。
他随手取了自己西装口袋上丝巾,轻柔地擦过女人的脸,把上面让他看得不爽的雨水、泥点,通通擦干净。
她的皮肤很烫。
她在发烧。
女人被他抱在怀里,脑袋枕在他胸前,眼睛紧闭着没有睁开。
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
男人深邃的紫眸定定地注视着这张脸,手指抚开她黏在脸上的湿法。
这个蠢女人,怎么能总是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就是为那点钱么!
“妈妈……”
细如蚊呐的声音,虚弱地传来。
靳烈风垂眸,看到刚被她擦干净的脸上,很快又被泪水打湿了。
“妈妈……”苍白的唇小幅度地开合着,女人喃喃地道歉着:“对不起……”
白痴,道歉有什么用?
不如一开始就来求他帮忙!
盯着那张痛苦委屈的脸,男人好看的浓眉深深地皱起。
心脏……真的被她的情绪牵制着。
就像现在……
她痛苦她委屈,他这里就阵阵抽紧。
“先不回帝宫,去医院。”靳烈风低声吩咐着,仿佛不愿惊扰怀里不安的女人一样。
“是,少爷!”
开车的司机飞快调转了车头,往那家私立医院驶去……
阮小沫蓦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蓝白色的病房里。
她胳膊上插着输液管子,管子里的液体一滴一滴流进她的身体里。
手术费、杂志、父亲的怒火、柳萋萋母女的得意脸色……
阮小沫脸上的平静立刻变为惊慌。
母亲……母亲看到杂志了么?!
她立马拔了手上的针管,就要往床下跑去。
恰好护士进来,连忙阻拦她:“阮小姐,您发烧了,请不要乱动!”
阮小沫身体还有些发软,脚刚踩到地面的一瞬间,就往地上栽去。
还好护士及时把她扶住了。
“我要见我妈妈……”阮小沫胡乱推开护士的手,依旧想往外面冲。
“阮小姐,您的身体还没有彻底退烧,请您不要到处乱跑……”护士一个人手忙脚乱的,也差点拦不住她。
“阮小姐。”齐峰的声音忽然出现在病房门口。
阮小沫呆了一下,抬头看他。
齐峰走了进来,挥了挥手,让护士先离开。
“阮小姐,您不用着急。”齐峰走到她身边,微笑着道:“事情都解决了。”
都解决了?
什么意思?
见阮小沫没什么反应,齐峰推了推金丝边眼镜,耐心地跟她解释。
“您妈妈的手术费已经不用担心了,少爷已经让人交了,而且少爷还吩咐下来,一定要找国际最顶尖的医生给您妈妈动手术,还有那些杂志照片,少爷也已经派人把所有已发行的都购买了回来,并让您妈妈可能会看的时尚杂志去掉那些照片,做一本当天全新版本的,让人带到医院来,据照顾***妈的护士说,今天的杂志她还没有拿给***妈看。”
杂志全都被购买回去了?
这也就是说,她的妈妈还没看到那些报道,而且也不会再看到那些报道了?
阮小沫愣了一瞬,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靳烈风他……不但替自己付了妈妈的医药费,还阻止了那些照片的流传……
太好了……
仿佛劫后余生般,庆幸的感觉涌了上来。
所有把她压得喘不过气的事情,靳烈风轻易地就全都解决了。
她欠他这份情。
齐峰察言观色,笑着地把一个新手机递给她:“阮小姐,您原本的手机进水坏掉了,这是新买的,号码还是你原来那一个。”
阮小沫看向手机,慢慢伸手接过来。
“齐助理,能把靳烈风的手机号码能告诉我吗?”她划开屏幕,望向站在一旁的齐峰道:“我想向他道谢。”
之前靳烈风是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可当时她恨不得立刻删除他那通来电,怎么可能记得住那一连串的手机号码。
“这只手机已经存好了少爷的号码,通讯录第一位就是。”齐峰说道。
阮小沫点了点头,播了那个号码,在按下拨通键的一瞬间,她犹豫了一下:“他现在还在公司工作吗?我打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
齐峰摇摇头:“不会,少爷现在应该很有空。”
就算没空,据他观察,阮小姐的电话少爷也肯定会接的。
毕竟,上次他就已经亲眼目睹过少爷在工作时间给阮小姐打电话了。
既然靳烈风的私人助理都这么说,那应该就没问题了。
阮小沫拨通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机械音,心里有些莫名的忐忑。
她捉摸不透那个男人。
他阴晴不定、脾气暴虐、对女人没有一点怜惜。
在帝宫的时候,他就一次又一次地羞辱她,把她当那些出卖身体的女人一样玩弄。
她恨他,恨他对自己的欺负羞辱、恨他对自己的威胁、也恨自己无法反抗他……
可他帮了***妈的事。
“阮小沫……”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传来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
“靳烈风……我想跟你说声谢谢。”阮小沫第一次如此真诚地向他道谢着:“谢谢你帮我付了我妈妈的手术费,也谢谢你帮我帮了我妈妈……真的,靳烈风,我很感激你!”
KW的会议室里,刚挨了训的部门经理震惊地发现,刚才还因为他递上去的企划不够理想,而对他破口大骂的总裁,竟然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拧紧的眉目舒展开来,连嘴角都有弧度。
这……又是总裁那个神秘的女朋友吧?
部门经理在心底暗暗庆幸,总裁的神秘女友似乎相当能够控制总裁的脾气,上次总裁就是跟女朋友打完电话之后,连骂都不骂他们了。
这次……自己应该能逃过一劫吧?
运气真好!
价值上百万的金属的钢笔,在修长的指尖灵活的来回旋转,笔帽顶端的钻石熠熠生辉,看得人眼花缭乱。
靳烈风冷笑一声:“所以呢?”
阮小沫被他的反问弄得不明所以:“所以?”
靳烈风刚刚扬起来一点的嘴角,又扯了下去,这画面看得一旁的部门经理心惊肉跳的。
“所以你是打算只嘴上说说就是了?口头道谢?这叫真的感谢我?我看不出这真在哪里!”他冷冷讽刺道。
阮小沫脑袋上冒出三根黑线……
那他还要怎样?
“要么拿出行动来,要么就不用这么假惺惺地向我道谢!”靳烈风的声音强硬狂妄,完全不打算接受她的口头道谢。
“你要我怎么谢你?”阮小沫无奈了。
她没钱,他钱多得用不完。
她没势,他权势滔天。
她要什么没什么,他要什么有什么,现在让她拿来感谢他?
“阮小沫,连感谢别人……你也需要人教?”靳烈风的语气阴测测的。
还站在他办公桌前的部门经理背上开始冒冷汗了。
这个电话的效果……怎么跟上次不一样啊?
阮小沫几乎隔着电话听筒,都能听到他恶狠狠磨牙的声音。
“那……”阮小沫犯了愁,这男人这么难应付,她打电话之前就该做好准备!
“给你三秒时间决定。”电话那头的男人开始冷酷地倒计时:“三、二——”
“有了有了!”阮小沫急中生智,喊了出来:“我、我、我可以给你讲个笑话,你要是笑了,就算你接受我的感谢了行么?”
讲笑话?
靳烈风目光凝了凝,她说要给他讲笑话?
她是把他当成小孩子了还是和她一样的小女生了?
冷着脸,他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要是没能让他笑的话,她就完了!
“好好,我说。”阮小沫清了清喉咙:“那个,你知道有的地方人说‘这样’两个字会连起来读,就会很像是‘酱’的音吗?”
靳烈风那边没出声,她不清楚他是不知道,还是懒得配合她。
但她现在骑虎难下,只能继续讲下去。
“然后,有个人买馒头的时候遇见了一个那地方的人,就问他‘你们那儿的馒头怎么吃啊?’。”
“那个地方的人就耸耸肩,啃了一口馒头回答道‘就酱吃’。”
阮小沫尽力模仿着两个人说话的不同语调。
“问的那个人就很好奇,‘啊?酱?就什么酱吃啊?’”
“那个地方的人就有点生气了,大声回答他‘就酱吃啊!你耳朵有问题吗!’……好了,我讲完了。”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阵迷之沉默。
阮小沫握着手机,心脏跳得砰砰快,紧张得要死。
怎么没给她反应?
当初小美给她讲的时候,她就觉得很好笑啊,可为什么靳烈风没有一点反应?
难道是她讲得不好?
“那个……这个笑话没发挥好!我再给你讲一个吧!”阮小沫赶紧打破这片可怕的沉默,自顾自地开始讲下一个笑话。
“精神病院有一个老太太每次下雨天,她都要蹲在屋檐下,时间久了,就被医生注意到了,医生很好奇老太太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考虑到要和病人拉进距离,就也学着老太太,每天下雨就蹲老太太身边,时间久了,老太太终于和他搭话了,你猜老太太和他说什么了?”
靳烈风那边依旧是一片沉默。
场面尴尬得不得了。
阮小沫掌心都紧张得汗湿了,只好自己接下去:“老太太问他,‘你也是蘑菇吗?’哈哈哈是不是很好笑……呃……”
诡异的气氛,让阮小沫尴尬得笑不出来了。
这两个笑话不好笑吗?她第一次听小美讲的时候,她们两个简直要笑翻过去了。
这男人笑点真高真难搞……
“阮小沫……”电话那头的男人终于发话了,一字一句,像是咬着牙齿蹦出来的:“你在耍我?”
她刚才装疯卖傻的,不是在耍他是在做什么?!
“我没有……”阮小沫争辩着。
她是真的觉得很好笑才讲给他听得啊,明明就很认真在讲了,哪有耍他?
“既然你这么没诚意,那就该我提要求了!”靳烈风直接道,那张迷人的俊脸,被她刚才那堆耍智障的东西气得发黑。
部门经理忍不住掏出纸巾擦起汗来。
完了完了,他今天运气真不好,待会儿肯定死定了!
“哦……”阮小沫刚应了一声,忽然就想起上次护士服的事了。
不行!
前车之鉴,难保靳烈风这个死变态不会再提什么匪夷所思、极其变态的要求!
“不、不!等一下,我、我想好了!”阮小沫情急之下,脱口道:“我送你一件答谢礼可以吗?”
“不行!”靳烈风冷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阮小沫,你觉得我很缺东西是吗?”
但凡市面上能买到的,不能买到的,有什么是他弄不到的?
还需要她给他买什么答谢礼?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我想……”阮小沫犹豫了一秒,终于还是说出来了:“我送你一套我亲手设计制作的男士礼服……行吗?”
男士礼服?
他家的名家手工定制高级西服、男士配件多得要命,他根本就不缺这种东西!
靳烈风蹙起眉头,但那句“不行”,却在嘴边绕了一圈,没来由的说不出去。
“一针一线保证都是我亲手设计缝制的,绝对不会敷衍!”没听到他一口拒绝,阮小沫连忙举手保证着。
她亲手设计、亲手缝制?整个工序都由她来完成?
这好像……还算像个样子。
“哼……”靳烈风冷哼了一声,终于松口了,“那你最好保证你做出来的东西我能满意!”
“我保证我保证!”阮小沫点头如捣蒜,虽然电话那头的靳烈风看不见。
电话终于挂了,阮小沫跟打了一场大仗似的心累。
一抬头,见齐峰还在床边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看着她。
“阮小姐需要我去准备布料针线什么的吗?”齐峰把刚才整个通话过程都听清楚了。
阮小沫尴尬地摆了摆手,“不用,齐助理,我先想想怎么设计,你去忙吧,我待会儿下去看看我妈妈。”
齐峰也不再多说什么,朝她礼貌地弯身:“好,晚点靳家的司机回来接您。”
病房里没人了,阮小沫直接往病床上倒头躺下,睁着眼睛看着病房色彩单一的天花板。
今天的一切好像都发生得太快了。
手术费、陷阱、污蔑、大雨、还有靳烈风……
靳烈风就像晴天,他一出来,所有的狂风暴雨就都散了。
虽然今天的事,并不足以抵消他以前对自己的侮辱,但妈妈的事,确确实实是他帮助了自己没错。
靳烈风……这个人真的很让人看不明白。
阮小沫躺了会儿,忽然弹起身。
糟了糟了!
之前小美给她打过电话,说要来接她的!
可是那个时候她因为淋雨发烧,已经意识不清醒了,也没给小美回个电话去……
阮小沫拿起手机,飞快地拨了好友的电话过去。
“小泡沫~你怎么样?有没有事?!”项德美的声音很激动,她在阮小沫被带走后,又打了几次电话,但得到的回音都是已关机。
“我没事,就是之前淋了雨有点发烧,不好意思啊,你后来给我打电话了吧,我都没有接到……”阮小沫很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你没事就好,对了!”项德美话锋忽然一转,贼兮兮地问:“今天接走你的帅哥是谁呀?你男朋友?”
阮小沫连连否认:“怎么可能!不是的!”
等等,项德美怎么知道是靳烈风来接走她的?
“小美,你看到他了?”她后知后觉地问。
项德美嘿嘿一笑:“那位大帅哥前脚到,我后脚到,接你是迟了一步,虽然下大雨看不清楚,但从身材气质来看,绝对是超级大帅哥!我啊,刚好就看到人家把你公主抱着离开啊,都这样你还说不是男朋友!”
阮小沫真是一下说不清楚了:“他真的不是……”
靳烈风怎么可能算是她男朋友?
她还没到敢把一句“做我的女人”当做告白求交往,她没那么自恋。
充其量……
阮小沫的眼神黯了黯,放在被子上的手不自觉缩起。
充其量,算是情妇一类见不得光的关系吧。
项德美狐疑地问:“真不是?那奇怪了……我看他对你那么小心,宁愿自己被大雨淋,让保镖用伞遮着你,还以为真是你男朋友呢……”
听到她的嘟囔,阮小沫不禁愣了下。
当时,他让保镖替她遮雨,自己却淋着么?
这不像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只会羞辱她、折磨她的男人……
不知道她失神了多久,直到听到项德美在电话那头一遍又一遍叫她,才回过神来。
她连忙随口找了理由搪塞:“毕竟那时我是病人啊,对病人好点不过分吧?”
“也……是哦……”项德美好像被她的理由一下说服了,“一个男人再怎么没有风度,也不至于让病人淋雨吧?
因为那个时候,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她也能看出来阮小沫身体不舒服。
“对吧?”阮小沫赶紧趁热打铁,好打消她那个荒唐的念头:“你啊,就是爱八卦!”
实际上……以靳烈风以往对女人的态度,还真有可能把病人丢在那里淋雨……
阮小沫有些心虚地想。
项德美满不在乎地笑笑:“嘿嘿,爱八卦爱生活,八卦使我生活精彩~哎不过……那个……小泡沫,你知道了吗?”
电话那头的话说得吞吞吐吐的,阮小沫一时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知道什么?”
项德美那边突如其来的沉默,让阮小沫骤然明白了过来。
她放在床单上的手指轻轻动了动,语气里是满满的轻松和不在意:“哦,何止是知道了,我还亲眼看到了。”
看到那一对金童玉女站在她面前的台阶上,男的帅女的美,怎么看怎么和谐。
只是人家并不稀罕她在他们共结连理之时,送上一个大红包。
“你……亲眼看到了?!”项德美惊讶地张大了嘴,皱了皱眉,她关心地道:“小泡沫……你还好吧?”
阮小沫坐到床边,踢了踢脚,一不小心扯动膝盖上包扎好的伤口,疼的呲牙咧嘴。
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传到项德美那边,项德美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你怎么了?!小泡沫?你别想不开啊!你要是想不开了……今后我的冷笑话讲给谁听啊!”
阮小沫捂着膝盖的伤口,好气又好笑。
她今天才差点因为冷笑话把靳烈风给惹着了。
“停停停……别嚷了小美,我耳朵要炸了……”她把手机拿远点,等到电话那头安静点,才道:“没事的,别说初恋谈恋爱了,女朋友不是我,就算是初恋有孩子了,孩子妈不是我都没关系!”
听她还有心情开玩笑,项德美稍微放心了些,但还是有些不确信:“真的?你真的没事?”
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都爱互相分享彼此的隐秘心事。
项德美是见证过她是如何地爱过墨修泽,自然还是不太相信她能这么轻易就放下。
“真的!真的!真的!一万个真的!”阮小沫强调地重申了好几遍。
就算现在不能放下。
但时间……也许能帮她放下。
她眼神黯了黯。
“那……好吧……”项德美听着她这边忽然不出声了,也猜得到她的想法。
“小美,我最近要从家里搬出来住一阵子。”电话两头静了一会儿,阮小沫道。
“搬出去?为什么?”项德美很快反应过来:“又是那个恶毒三母女搞的?因为那些报道的事?靠!你爸至于吗!你是他女儿啊!”
“之前那件事……你知道的,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我爸……”阮小沫噎了噎,没说下去。
她做不到在这件事上替父亲开脱。
她不是木偶、不是洋娃娃,她是有心脏会痛的!
一直以来,就算她比两个妹妹付出更多的努力,去学习、去听话,但爸爸对另外两个女儿和自己……终究是差得太多了。
他不喜欢她学习服装设计,不喜欢她碰针线活,她就把东西都藏起来、不碰,甚至墨修泽提出带她去国外进服装设计的学校的时候,她都拒绝了……
他希望她做个乖学生、乖女儿,她在家里就忍耐那母女三人,把小时候不懂事讨厌柳萋萋喊着要妈妈回来的话,换成了一声礼貌的“柳阿姨”……
但这一切都不够。
连让父亲去医院看一眼病弱的母亲,都换不来。
“算了算了,你爸爸啊,就是老糊涂了!听那三只大小狐狸精的挑拨!”项德美愤愤不平,但也无可奈何,只好问:“那你打算住哪儿?要不来我这边住吧!”
“这倒不用,我已经找好地方了。”阮小沫心思还在刚才的话题上,随口道。
这么快就不用了?
项德美眼珠滴溜溜一转,又八卦兮兮地问:“住的是那个接你的大帅哥家里?矮油油~”
没想到被项德美随口猜到,阮小沫心头一慌,“怎么可能!就是在外面租的房子罢了!好了,不跟你说了,我去看看我妈妈了!”
说完,阮小沫赶紧挂了电话,免得还要面对项德美这个活体八卦雷达的追问。
一想到今后自己就得履行答应靳烈风的事,阮小沫的心里就有一种对今后未知的迷茫。
进错房间那晚,她没有想到会惹上这个男人,更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所有的变化,都是她始料未及的。
前方的未来,像是她坐着小船,从浅浅平静的小湖,划到了苍茫的大海,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惊涛骇浪,把她的小船拍碎……
看过母亲之后,又在病房里输了会儿液,身体基本恢复得差不多了。
靳烈风安排来接她的人也到了医院。
阮小沫没再说什么,直接坐上了回到帝宫的车。
看着车窗外的景致,阮小沫有些失神。
没想到她还是回来了,回到这个让她憎恨厌恶的牢笼。
只是这次,和她上次来的时候,光景已经大有不同了。
就在阮小沫刚下车的时候,被一阵“阮小姐好!”的喊声吓了跳。
抬眼看去,车道两旁直到主楼大门口,整整齐齐站着两排佣人保镖,全都恭恭敬敬地弯着身,恭候她的回来。
她俨然从以前那个帝宫里谁都可以命令、都可以欺负的低等女佣,变成了帝宫尊贵的上宾了。
没经历过这样的阵势,阮小沫很不适应。
站在所有佣人前面的朱莉抬起头,严厉的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措辞比以前来得礼貌多了:“阮小姐,请让我带您去休息的房间。”
“好,麻烦你了。”
朱莉在前面领着路,阮小沫跟着她进了门,经过蜿蜒悬着上升的楼梯,走过光可鉴人的走廊时,阮小沫看到了那个她曾经跳下去过的水池。
之前碧波粼粼的水面上,漂浮着一片一片血迹。
大量的血迹在池水里散开的模样,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残忍的屠杀,相当渗人。
阮小沫想起齐峰说过,那头差点咬断她小腿的鲨鱼,被靳烈风一枪打死了。
看来应该是鲨鱼的血。
“那个池子……还没有清理吗?”她疑惑的随口问道。
靳烈风是个要求很高、很难伺候的人,她以前做他的贴身佣人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
一个高脚杯来回擦,但凡被他从雕刻的花纹、或者杯底检查出一丝瑕疵,就得重来,一个没擦干净,就擦两个,两个没擦干净,就再擦三个……
要是她真的是帝宫领薪水的佣人的话,按他的高要求,只怕已经被扣薪水扣到背上巨额债务了!
“哦,那个池子是今天上午才用过的,还要等海水运到,然后整体换。”朱莉面色淡漠地解释。
阮小沫愣住了。
今天……上午才用过?
什么情况?
鲨鱼不是几天前就打死了?
这池子还能怎么用?取鲨鱼鳍做鱼翅么?
阮小沫好奇地往里多看了一眼,恰好看到一只三角的鲨鱼鳍竖在水中,游来游去,看上去十分精神。
她心跳陡然加快。
这……不是还活着吗!
还是……那头鲨鱼诈尸了?!
“这头鲨鱼,是送给少爷的鲨鱼的那边,听说之前的那头死了之后,重新给少爷送来的。”朱莉不声不响地站到了她的身后,语气没有高低起伏地道。
以上就是关于一天,接,了,40个,客人,疼,死了,刚跟,一个,做完,的菜谱做法,更多美味食材做法请查看好吃的家常菜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