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画芙蓉城”
成都是中国十大古都之一。这座古老城市的文明由4500余年前的宝墩文化开启,书写了2300余年城名未改、城址未迁的城市发展传奇,所形成的天府文化,根植于中华文化,繁茂于巴蜀文明。而伴随这个城市从远古走来,跨越千年时光的还有那个享誉世界的美称——蓉城!这个充满诗意的名字源自于一朵美丽的花——芙蓉花。成都是芙蓉花的原产地之一,但对成都而言,“芙蓉”不是一朵花那么简单。
在秦惠王时代,张仪主持在成都筑城墙,当时遇到的最大麻烦是选址问题,因为初来乍到,对成都地层与土质状况不熟悉,城墙垒起就倒塌了,总是屡筑不成。晋代干宝《搜神记》卷十三提到“秦惠王二十七年(前311年),使张仪筑成都城,屡颓。忽有大龟浮于江,至东子城东南隅而毙。仪以问巫。巫曰:‘依龟筑之。’便就。故名‘龟化城’”。后来又衍生出神龟指引的路线好像一朵芙蓉花的说法,因此就有了“龟画芙蓉城”的传说。
一种植物名称越是繁多,就说明这一植物根植民间的繁茂性。木芙蓉又名芙蓉花、拒霜花、木莲、地芙蓉、华木,属锦葵科、木槿属,落叶灌木或小乔木。其花或白色或粉色、赤色。另有黄芙蓉,又名黄模,黄色花瓣,呈钟状,花蕊暗紫色,花大重瓣,酷似牡丹,为稀有品种。作为落叶灌木或小乔木,木芙蓉近缘种有10多个,品种有20多个。成都市植物园自主培育出了10多个新品种,通过持续收集国内外木芙蓉种、近缘种品种,拟成为全世界木芙蓉资源收集最多的种子基因库。目前有很多重瓣、混色的芙蓉花,都是培育的新品种。
芙蓉的生命力强,花朵硕大,叶大防尘,加上根系发达,对于固土保水作用极大;加上“芙”字音通“福”,民间自然更为喜爱。
早在唐朝中国就有很多地方栽种木芙蓉了。唐代诗人张立在《咏蜀都城上芙蓉花》里提到“四十里城花发时,锦囊高下照坤维”。表明在唐代成都芙蓉花已有一定的种植规模。据赵抃的《成都古今记》载:“唐玄宗以芙蓉花汁调香粉作御墨,曰龙香剂。”这表明那时芙蓉在宫苑及庭院中栽培广泛,可见一斑。
成都平原气候温和而潮湿,植物生长茂盛。唐朝诗人薛涛久居成都西郊浣花溪,因浣花溪一带多数人从事造纸业,耳濡目染之下,她对造纸有了较深印象。据《东坡志林》载:“浣花(溪)溪水清滑异常,以沤麻楮作原料,洁白可爱。故造纸者多沿溪而作。”说明成都浣花溪在唐朝时,不但是著名的丝绸产区,也是生产蜀纸的集中地。薛涛常写诗、用纸墨,且惜其纸幅较大,书写所作小诗多有不便,起初由外购大纸,改制小幅纸,并在形制、设色、图画和质量上都下了一番心思,例如笺纸尺寸要适合写诗,或许也用过“沤麻楮作笺”之法,后改用木芙蓉,成效颇佳。她用浣花溪的水、木芙蓉的皮、芙蓉花的汁,将纸染成桃红色,裁成精巧窄笺,人称“薛涛笺”。
木芙蓉皮部纤维细长,木素含量低,适合制造书画纸。枝条采回后,立即进行剥皮、脱胶。将剥下的鲜木芙蓉皮,去其外边的粗皮,束成小捆,放入水中浸泡,直至纤维变软、容易分开时为止。一般约需时七八天,然后取出,洗净,备用。浸泡时应尽量少沾污泥,必要时可搭架,束捆不宜过紧,以防浸泡不透。这种造纸染色,从处理植物原料开始,蒸煮、洗浆、漂白、打浆、调制色、捞纸、晾干、裁纸等工艺,较为繁复。明朝宋应星《天工开物》中指出:“四川‘薛涛笺’以芙蓉皮(即木芙蓉)为料,煮糜,入芙蓉花末汁,或当时薛涛所指,遂留名至今。其美在色,不在质料也。”
冷枚(1669-1742年)1698年作《孟昶画眉图》。立轴,设色绢本
羊马城与“芙蓉保城”
后唐天成二年(927年)十二月,西川节度使孟知祥出于军事需要,在唐代剑南西川节度使高骈修筑的成都“罗城”外围,再用土夯筑了一道羊马城,“周围凡四十二里”,城垣高一丈七尺,基阔二丈二尺,上阔一丈七尺。羊马城是筑造于大城外的低矮墙垣,也作“羊马墙”,因战时城外百姓驱赶牲畜进入城内避难,为防止城内疫病流行,将羊马等牲畜安置在城壕之间,故有此名,但其主要功能还是防御。从此成都城便有宫城、皇城、罗城、羊马城四重城,到宋以后才废坏废弃。这道羊马城虽然军事作用不大明显,但后来所具有的历史文化意义则十分重要:它带给成都城“蓉城”“芙蓉城”的美誉。
这些美誉还与另外一个重要人物有关,那就是后蜀主孟昶。孟昶(919—965年),在位31年。四川民间广为流传的两个与他有关的故事是“芙蓉护城”和他与花蕊夫人的爱情。孟昶参加过浣花溪的大游活动,并在成都四十里“罗城”上“尽种芙蓉”,这更多地反映了当时成都的富庶安康。据说花蕊夫人爱好饮用芙蓉花茶,其由此也成为成都人的著名饮品。
成都与芙蓉城的关系,还有一个重要的历史文献,这就是出自四川总督李世杰的《成都城种芙蓉碑记》。
《薛涛像》。立轴。赵蕴玉绘制于1955年
李世杰(1716—1794年),字汉三,号云岩。清朝贵州人士,初为基层官吏,后官拜兵部尚书。自乾隆三十六年(1771年),他两任四川总督,明法纪,倡廉政,并且身体力行做出表率,衣食住行分外俭朴,摒除烦琐礼节,惩治贪官污吏,励精图治,使饱受大、小金川十数年战乱之苦,经济萧条的四川在几年内恢复了元气,商贸日趋繁荣,国库逐渐充盈,人民安居乐业,呈现出一派兴旺景象。
城垣在中国传统城市中占有重要地位,是军事、政治以及经济的集合体,任何朝代都十分重视。城池是稳定政权的极好的工具,也是新的统治者心理安全的保障物。城池的坚固与否,关系到统治者的政权安危,所以政府鼓励修建城垣。
望江楼公园薛涛制笺图
明末清初四川战乱频发,张献忠撤离成都后焚毁城池,成都城坊遭受严重破坏。清政府从康熙年间便开始着手沿明代旧基,恢复和重建官衙和街坊,力图在保存古都原貌的基础上又能有所创新。乾隆四十二年(1777年),四川布政使榕巢下令“通城修砌街道,清理沟渠,不使积水”。
乾隆四十八年(1783年),四川总督福康安奏请朝廷:“银六十万两彻底重修成都大城,周围四千一百二十二丈六尺,计二十二里八分,垛口八千一百二十二,砖高八十一层……四门城楼高五丈。”为保证质量,乃由各州县分别负责,并按照统一的标准来施工。施工过程中还要求在砖上刻上参与修建“州县及督工人姓名,分版授矩”。因考核严格,参与修建的官员以及工人不敢怠慢。又因工程浩大,继任总督李世杰继续修建,“承其乏,乃督工员经营朝夕,阅二年而蒇事”。城垣修建完工后,李世杰还下令在城垣周围“遍种芙蓉,且间以桃柳,用毕斯役焉”,力图重现成都城昔日芙蓉花开“四十里如锦绣”的壮丽景象。清代成都举人杨燮的《锦城竹枝词》里,就描述了当时成都的汪洋花海:“一扬二益古名都,禁得车尘半点无。四十里城花作郭,芙蓉围绕几千株。”
据雍正《四川通志·城池》记载:“满城城门,东曰迎辉,南曰江桥,西曰清远,北曰大安。门外建有方形瓮城。”李世杰撰写的《成都城种芙蓉碑记》便是刊刻在这四门外的瓮城内的石碑上的。后因瓮城在1933年被拆除,这面石碑也随之消失,很是可惜。
但好在碑记的文字内容保存下来了:
考《成都记》,孟蜀时,于成都城遍种芙蓉,至秋花开,四十里如锦绣,因名锦城。自孟蜀至今,几千百年,城之建置不一,而芙蓉亦芟薤殆尽,盖名存实亡者,久矣。今上御极之四十八年,允前督福公(福公即福康安,李世杰之前任四川总督)之请,即成都城旧址而更新之。工未集,适公召为兵部尚书。余承其乏,乃督工员经营朝夕,阅二年而蒇事。方欲恢复锦城之旧观,旋奉命量移注江南,亦不果就。又二年余复来制斯土,遂命有司于内外城隅,遍种芙蓉,且间以桃柳,用毕斯役焉。夫国家体国经野,缮隍浚池,以为仓库人民之卫,凡所以维持而保护之者,不厌其详;而况是城工费之繁,用币且数十余万,莅斯土者,睹此言言仡仡,宜何如慎封守、捍牧圉,以副圣天子奠定金汤之意!然则芙蓉桃柳之种,虽若循乎其名,而衡以十年树木之计,则此时弱质柔条,敷荣竞秀,异日葱葱郁郁,蔚为茂林,匪惟春秋佳日,望若画图,而风雨之飘摇,冰霜之剥蚀,举斯城之所不能自庇者,得此千章围绕,如屏如藩,则斯城全川之保障,而芙蓉桃柳又斯城之保障也乎?是为记。
乾隆五十四年五月立
乾隆五十九年(1794年),李世杰病逝于家中,一代良臣与世长辞。李世杰与四川与成都芙蓉花的渊源异常深厚,残存下来的成都城墙和盛开的芙蓉花,永远铭记着他对四川的贡献。
不论是历史传说还是史事,都说明这座芙蓉城与芙蓉花有着不可分割的历史文化血脉关系。因而成都因芙蓉花而得名芙蓉城,简称蓉城。1983年5月26日,成都市人大通过决议,木芙蓉花正式定为成都市花。
水边无数木芙蓉
陈淏子《花镜》指出,木芙蓉应植于水边篱侧。古人吟咏芙蓉的大量诗句,也确实发现花往往是在水边玉立: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后霜前著意红;丽影别寒水,秾芳委前轩……关于木芙蓉临水而立,《花镜》还记载一民间传说:“俗传叶能烂獭毛,故池塘有芙蓉,则獭不敢来。”看来即便没有木芙蓉,蜀地的水泽也不会有野生水獭,尽管水獭在明清时节是成都平原协助渔民的好猎手,拥有数量远远超过了鱼鹰。
据明代吴彦匡《花史》记载,四川温江江心寺丞相祠有一株木芙蓉“其本高二丈,干围四尺”,蔚为壮观。清代汪灏《广群芳谱》记载“丞相祠(指成都武侯祠)中有木芙蓉盛开,其本高二丈,干围四尺,花几万余,畅茂散漫”。武侯祠的这株奇特的木芙蓉花朵达到了万朵,估计有些夸张,但木芙蓉的特点还在于一朵凋谢了,同在一枝上的蓓蕾会连续盛开,凋谢的花朵萎缩成团,却不散落。这种争先恐后、渐次怒放的植物奇观,只有木芙蓉才有。
传统的芙蓉花一般花期比较短,根据成都市植物园的持续拍摄跟踪,短的花期只有22个小时,但也有长达一百多天持续绽放的。成都市植物园研发的新品种,可以从每年5月底持续盛开到十月份,至少可以让芙蓉花盛开成都半年以上。单瓣、复瓣、重瓣,姿色卓异;白色、粉色、红色、深红色、混色,粉彩纷呈。芙蓉花有的似碟子,有的似酒杯,有的似宝塔,有的似绣球,足以满足不同人的审美。古人在诗词里提及的“黄芙蓉”,目前尚未在自然界找到。学者们正在着手研究芙蓉花的香味问题,希望在不久的将来有所发现和突破……
成都城种芙蓉碑记(成都市武侯区地志办公室供图)
木芙蓉开的花一日三变,花早晨开放时为白色或浅红色,中午至下午开放时为深红色,故又名“三变花”。科学的解释是木芙蓉的花瓣因光照强度不同而引起花瓣内花青素浓度的变化。
虽然芙蓉品种较多,但其中极品要数“醉芙蓉”。“早开纯白,向午桃红,晚变深红”,陈淏子在《花镜》中如此描述醉芙蓉。一日内变换三种颜色,清晨为粉白色,中午为粉红色,到了傍晚时分则变为血红,因此也有人称其为“三醉芙蓉”。屈大均在《广东新语》中也曾生动地描述道:“将红曰初醉,浅红曰二醉,暮而深红为三醉。”白居易描述为“晚函秋雾谁相似,如玉佳人带酒容”。宋祁《益部方物略记》“添色拒霜花,生彭汉蜀州。花常多叶,始开白色,明日稍红,又明日则若桃花然”。都是对“醉芙蓉”神奇的变色现象的描述。宋代王安石的《木芙蓉》里赞美道:“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染胭脂色未浓。正似美人初醉著,强抬青镜欲妆慵。”极大地彰显了木芙蓉的诗学。
花蕊夫人像
自1984年成都市举办首届芙蓉花展以来,年年举办,到2019年已是第35届了,可谓中国最为持久的芙蓉花展。金秋成都,城区里除了植物园可赏芙蓉,还有位于武侯区环城生态区南片区金花桥街道的天府芙蓉园,这里是锦城绿道的一个重要节点。在锦城绿道30个特色园形态二级驿站中,天府芙蓉园是唯一以芙蓉花、芙蓉文化为主题的特色园区,遍种3万余株芙蓉花。
作为金秋时节最具观赏性的植物之一,苏东坡曾赋其千古名诗——“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唤作拒霜知未称,细思却是最宜霜。”芙蓉霜天独艳,不怨萧瑟不怨秋,苏东坡道尽了金秋时节芙蓉花开的风骨,这恰恰也是蓉城的城市底蕴。
花是一座城,城是一树花。芙蓉花目前在成都有逾50万株,作为蓉城的历史文化符号,与武侯祠、金沙遗址、杜甫草堂一样,都是成都的城市文化名片,而芙蓉花却是唯一根在千年前、花开千年后,千百年一直和蓉城市民相依相伴,能够较为全面呈现蓉城人文和城市精神特质的代表符号。芙蓉承载了众多的文化精神文化内涵,无不是成都人不畏艰难、努力进取、热爱生活的真实写照,这恰与天府文化的内核一脉相承。
(来源|《锦官城笔记》 作者|蒋蓝 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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