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确计算现代医学惯用的血压变化、勃起速度、精子含量等冷冰冰的数值，那些神奇的纵欲神药们也许效果并不显著。然而，与春药这个词密不可分的禁忌与神秘，才是这些催欲神药们的魔力弹。

用性感的眼光看世界，寻常之物也魅惑非凡。时至今日，新榨的番茄汁加上人参，仍被认为有催发情欲的作用。这种和炒蛋更为相配的日常蔬菜，因为红色、圆润，且肥美多汁的外表曾被欧洲人奉为「情爱苹果」。

茶叶、咖啡、可可和烟草，也曾被普遍看作可以用来促成好事的药物。往返于古老东方与欧洲的东印度公司，因此被称为「快活仓库」。

古代宗教和文明所崇敬的催情，哦，是催欲神草，目前大多经过了药理学的检验，发现了其中的有效成分。但「吗啡」、「苯丙胺」、「可卡因」等化学名称远不及「魔汤」、「法术」给人无尽遐想。科学家往往是一群不解风情的家伙，「春药」的配方还是留给文学家们去完成更合适。

这本三联书店出版的《伊索尔德的魔汤——春药文化史》详细记述了大量的「催欲动植物」和古老文明对「春药」的使用情况。成百上千种植物、动物和矿物，在人类历史上都曾作为性爱刺激品、欢愉提升素以及魔法护身符加以利用。

女人把烟熏的蝙蝠皮缝在男人的衣服里，男人在女人的饭菜里放入烧过的指甲灰。人们把「独活草根、月桂树枝、麻雀脑、鸽子血、被蚂蚁咬过的蟾蜍左侧骨头以及公鸡、驴和马的睾丸」作为「春药」来使用……

穿越人类文明史，历史上的春药配方疗效如何？真正的春药又在何方呢？

仙草的本来面目

春药大都是古老宗教和族群奉为仙草的植物及制品。在这本索引式的《春药文化史》中，记录了 630 多种催欲类植物。

「在中东，鸦片是神圣的狂欢用品和性活动的补品，希腊人把葡萄酒奉为放肆狂欢的圣物，女巫们把颠茄类植物当成打开性欲星际旅行之门的神品……」

这些植物中的生物碱，在现代医学上的名字是「吗啡」、「阿托品」、「苯丙胺」、「莨菪碱」、「大麻素」，既有兴奋剂、也有迷幻药。

从用途上来说，「不仅强化和提升性欲，还能改变人的性经历意识。」

翻译一下就是：吃完了春药，我眼中的你，不一定是你，或许变成一个、两个、三四个；性爱快感剥离了生殖繁衍独立存在后，不走寻常路也无需我们再赘述了吧。

提起「春药」，绝对绕不开古老又神奇的国度——印度。港台片里只能外用的「印度神油」在瑜伽之神、性爱之神和幻药之神——湿婆面前，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印地文「林伽」意为「阴茎」。而曼陀罗花是献给天神化身林伽的贡品，教徒们用雌株大麻花或白花曼陀罗的枯叶制成混合烟草，塞入其鲁姆烟管中吸食。那烟管形似林伽，嗯，也就是阴茎，上面雕刻着圣草曼陀罗花或代表女性性力的眼镜王蛇。用这种烟管吸食大麻和曼陀罗，自然是作为「催欲药」来使用。

大麻是人类最早种植的植物之一，先贤远比我们更有试验精神。无论在印度、非洲还是加勒比，这种含有致幻作用的植物都作为兴奋剂和催欲药为人所熟知。

大麻是一种雌雄异株的植物，在雄性植株的茎和叶中几乎不含什么致幻成分。雌株含有的致幻效应在催欲方面得到了广泛应用。作为世界三大毒品植物之一的大麻，吸入 7 毫克即可带来的致幻欢愉，被称为「通往天国的向导」。长期服用可能引起的呕吐、颤抖和幻觉，却如神灵附体般让人着迷。尽管一般不会导致死亡，但会引起失眠、易怒、记忆力衰退、免疫力下降，身体逐渐消瘦下去。在今天，用这样的办法「为伊消得人憔」”，恐怕没进医院就先进了牢房。

曼陀罗成熟的果实长满了绿色的尖刺，杨过被「情花」所刺，倒是所言非虚。曼陀罗的花、根、果实等含有主要成分是东莨菪碱，这种现代医学和精神病学使用的药物，1-3 微克的剂量即可使人陷入朦胧状态。

曼陀罗和木本曼陀罗在印第安文化中均作为万能的催欲药使用。在中国古代，此花所制的麻醉药有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蒙汗药。虽然曼陀罗的名字充满异域风情，但这种植物在中国并不罕见，在路边、住宅旁的草地上都可寻见它的踪影。墨西哥人认为曼陀罗种子是最著名的催欲药，服用合适的剂量可以产生强烈的大多为性爱内容的幻觉。

但别想着自制春药喂给情人吃，因为吞食种子超过 0.3 克即可中毒。

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春药里以形补形的最佳例子，绝不能错过中国药铺里的虎鞭和鹿鞭。对动物生殖器功能的迷恋，在各种文明中屡见不鲜。倒霉的不只有凶猛的老虎和灵动的梅花鹿，劳作的骡马、甚至打鸣的公鸡都逃不过“春药”配方里对睾丸的追求。

罗马人的春药爱浆由山羊和狼的睾丸、骨髓和干枯的人肝及几味毒草制成。纵情声色的罗马人从不使用大麻，因为学者们散布谣言说大麻的籽粒会导致阳痿。如果夜里在交叉路口踩到了粪便或是尸体，也会让罗马男人陷入阳痿恐惧。

解决这一疾患的配方材料不仅难找，过程也相当烦琐。「用驴的生殖器揉搓疲软的阳器，用公牛刚交尾后撒的尿液清洗阳器，或者用秃鹫的右肺叶包在鹤皮里当作护身符佩戴在身上，用公鸡的右侧睾丸包在红脊羊皮里随身携带，用鳄鱼的犬齿绑在胳膊上，或者用老鼠粪涂抹。」

「失之踩粪、收之抹粪」的循环还真是让吃啥补啥的中国人自叹不如。

在中国，人参、何首乌酷似人形、插于大地的「天根」是极佳的补药。植物根茎在各大文明的春药中都占有极大的比重。既有致幻作用又似人形的曼德拉草最终成为欧洲历史上最著名的性爱药剂。这种植物在性爱行为中最有力的证据，是母象在吃了曼德拉草以后发情疯狂，四处寻找有意交配的公象。

更有传说，中东地区的生殖神肆无忌惮地把精液喷向森林大地，大地上立即就长出了曼德拉草。在欧洲，据说这种根部像小人儿的草药出土时，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而听到惨叫的人或动物都会当场毙命。

曼德拉草在审判女巫的中世纪成为阴暗魔法的化身，它不再是培育出来的普通草药，而需要因淫荡罪绞死的无辜者的精子浇灌。「一个人被处以绞刑，正确的做法是把绞索套在他左耳下方，以便在死亡的瞬间……发生最后一次射精。」

「爱神和死神把绞架变成了婚床，让死者经历最后一次性爱高潮，」精子会使绞架周围的土地受孕，长出这样的植物。中世纪的刽子手们私下里贩卖绞索、绞架铁钉、绞架木片、曼德拉草和绞架附近生长的其他植物，以加工成爱情护身符或制作女巫油膏。按照欧洲《民俗史》的描绘，任何性欲梦想均可在这里得到满足，油膏的催欲效力，会使当事人上升至星际高度。

在中世纪末和近代初期，人们把代表性放纵和催欲药物的女巫说成是猫妖。放荡不羁的女人会变成猫，去与魔鬼通奸。好在历史车轮滚滚向前，不然还让不让人安心吸猫。

人类不仅对兽类生殖器产生兴趣，并把各种动物的性器分泌物用于提升性爱享受。法国人甚至谈到「皮革味道的催欲效果」，女性香水里含有鹿麂绒的味道就变得顺理成章，毕竟香水的发展史也是从寻找提升性爱的愿望开始的。

文艺复兴时期，麝香就成为贵妇阶层最受青睐的香水，麝香的作用和使身材显露性感的紧身衣异曲同工。化学界和性学界对麝香进行了研究，发现它确实有刺激性欲的作用。「人在性冲动时也会在头皮上分泌麝香味道」，《春药文化史》中如此说，只能让人想起几天不洗的头油味道。

把味道和性欲、情爱联系起来，是人类天生的本能。在动物世界里，依靠特定气味寻找异性伴侣颇为常见。有些男人甚至可以闻出一个女人是处于经期还是排卵期，善于辨别气味的男性会对排卵期的非典型味道产生好感。在很多民间传说里，生殖器官及其分泌物、经血、精液所蒸发的味道，都被认为有催欲作用。女人也用自身的香气勾引男人，办法是用一只苹果放在两腿间一段时间，作为信物让小伙子吃。它们的作用不是通过消化系统，而是通过鼻子发挥出来。

这些匪夷所思的春药佳品全都有据可查，古代先贤在炮制春药这件事上，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现代医学惯用各种数据来衡量性生活，血压变化、脉搏加速、勃起速度和精子含量，甚至，性交频率。那些只是对主观感觉起作用的「神药」们，也就被排除在「医学认可」的范围之外。一些科学家认为，春药是根本不存在的。

然而，「蓝色小药丸」伟哥出现以前，那些被普遍作为催欲药使用的药物，大麻、酒精、颠茄科植物（曼德拉草、天仙子和曼陀罗）、含有育亨宾的物质、生姜和肉豆蔻这样的调味品、蛤蟆菌和月经血……这些「神药」与现代「伟哥」不尽相同。到了文学家笔下，一副好的「春药」，绝不仅是「治疗性功能障碍」这么简单，它要身心陶醉，至死方休。

纵观这本春药文明史，催欲良方的三个层次是安慰剂、兴奋剂和致幻剂。只用于治疗生理性阳痿的药物反倒因为过于直白，可能没有资格被称之为春药。

「春药」这个词，包含着那种窃笑的背后升腾起的隐秘的渴望，它是隐秘的禁忌，却恰是这种禁忌和神秘，打开了春药主观感受的大门。这么说吧，倘使春药的药效是一顿正餐，那么春药这个词汇本身也成了一场前戏的尽情撩拨。

特里斯坦与伊索尔德喝下魔汤坠入爱欲之河。魔汤既不缔造爱情、也不促进性欲，它只是一味催化剂。这充分显示了春药的典型作用：它让人体潜在的欲望得以实现，那就是性爱欢愉的能力。

寻找良方的重点需要从草药回归到春药的使用者身上。一位主妇在饭食中加入大量独活草调味，只是想给她的男人一个信号，要在夜里进行床笫之欢；欧洲骑士认为芳香也是一种考验，如果嗅到意中人的香味，就会倾倒、无助和失去理智；神话中，湿婆的妻子苦恼于丈夫常在外寻找其他仙女寻欢作乐，她在屋外发现了一株盛开的大麻，将花朵制成烟草供丈夫吸食。感到异常兴奋和冲动的湿婆发现妻子才是宇宙间最完美的造物。「我将永远留在你身边」，湿婆的情话点破了人们为什么要寻春药。

6000 多年前，世界上最古老的医学体系《阿输吠陀》说，女性本身就是男性的催欲药：「一个可爱、技巧成熟的女子，是最好的催欲药剂」，在男女平等的今天，情侣间浓郁的爱意，就是彼此最好的春药。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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